跑现场的每一天都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拳打脚踢一般的疲惫,尤其是这样高热度的全明星赛活动,媒体人并不好当,这是齐冬早就体会过的。今天的工作整体来说是累了些,但齐冬倒是挺开心的,一是比赛确实精彩,在其中也挖掘到了不少颇具潜力的新人,另一层私人情感来说,见到了很多许久未见的媒体朋友。
也只有这样的活动才能把人凑得这么齐了。
深夜十点结束了一整日的工作,齐冬去信息中心归还了媒体背心,左脚刚迈出球馆便被朋友们拽上出租车直奔夜宵目的地——车前后排每个位置都清一色抱着电脑飞速在键盘上工作,争分夺秒地赶着最后的进度。而等车开至“老陈烤肉”,又一致跳出了工作状态,十分鲜活。
姜奇是篮球体育报的记者,本次举办全明星赛的球场他来过好几次,场馆附近美食他早吃个了遍熟到不能更熟。今晚的餐馆就是他订的,别看地方小但名气大,要不是提前打电话订座,晚去了至少要排三个小时的队。餐馆里热闹的甚至有点吵,十几张桌子里紧凑地都坐满了人,齐冬很喜欢这样的氛围,让他不禁会联想到小时候家属院的大食堂,他跟着哥哥爬上桌子,把花生米偷偷塞进口袋。
虽然这里的布置看着不过是一家普通的不能更普通的烧烤店,但等烤肉端上来一尝,心里便不会再有任何怀疑了——忙了一天早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也只有这样的美味才能带来极致的快乐,为它的人气坚定地做了证明。
而吃烧烤自然也少不了酒,白的啤的。齐冬平日里很少喝,就是单纯没那么喜欢那口感,但朋友都在的场合还是愿意跟着一起喝个氛围,加上饭菜合口,几瓶酒不知不觉就下了肚。酒精燃烧了理智,话也不自觉地秃噜出来,而聊的话题也是天南海北——从国内职业篮球的发展聊到传统媒体如何被新媒体冲击,从到手的可怜工资聊到如何开展副业,从孩子上学择校聊到个人情感问题。
他们之中跟齐冬关系更近些的徐周知道齐冬是离了婚的,剩下的对此自然毫不了解,只知道齐冬有位既漂亮身材又极好的模特老婆,喝多了之后也没有忌讳,叫喊着有机会一起出来聚聚。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夹在众人欢笑中的齐冬显得十分尴尬,交叉着的双臂挂在胸前,呈现出的本能的防御状态。坐在对面的徐周朝他看了看,齐冬摇了摇头,大脑里其实也是糊糊涂涂的烦,眉眼皱了皱,顶着喝红了的一张脸,嘴比脑子要快——“我跟常蓉早离婚了”。
这重磅炸弹自然又引燃了新一轮爆炸的八卦心,“为什么”“怎么会这样”的问题自然是少不了,那并非不怀好意。于是齐冬囫囵着解释,那原因他自己都说不明白,可还是收到了一片惋惜鼓励。
坐在齐冬斜对角,徐周右手边的是体育新闻报的记者李玉明,齐冬几年前去东河市做比赛采访时认识的,互相加过微信但私交不深,平日里除了工作上的事很少聊过其他话题。刚才的李玉明在一众八卦打岔的人群里显得格外的特别,一直偷偷在瞄齐冬,脸上的表情有些格格不入,一番欲言又止的样子,兴许是想说什么但碍于有其他人在场,但齐冬也不想多问了。他很累,累的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多言了,只是摇摇头。
但这一夜总体是十分开心的,烧烤很好吃,啤酒很好喝,话题也得开心——除了小小的插曲,让齐冬又想起了那段不那么愉快的一段经历。他总是在不断开解自己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要开始新生活了,可每听到那个名字,想起那些事,总还是会难过。
吃饱喝足走出老陈烧烤,他们一行人分了三辆车回酒店。齐冬上了一辆车前排,拉开后门坐在后排的是李玉明。齐冬跟他打了个招呼,但实在是太累了,脑中一时也想不出话题,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养神。
“你认识魏安和吗?”李玉明忽然开口,齐冬想了想这个名字,应该是东河猎豹队的一位中锋,但跟他的接触不多,最多是他来北州打比赛的时候见过。知道自然是知道的,但应该还谈不上认识。可脑袋晕乎乎的,齐冬也想不明白李玉明忽然提起这个名字是什么用意,可答了嗯。
“他最近结婚了,不过没有公开大办,就请了圈子里的一些朋友。”
“哦……”李玉明的话说得没头没尾,齐冬也不知该怎么接话,琢磨了半天也没能理解其中的深意。
车开得很平稳,可酒精的后劲儿似乎反上来了,齐冬只觉得头越来越晕,眼前也变得模糊一片。
宋孟柏是在电梯里捡到齐冬的。
事情往前推几个小时。新锐赛的采访结束之后还有晚宴,等终于忙完时间接近十二点,回到酒店的宋孟柏先顺路去李庆阳的房间拿早晨落在他那里的耳机。走出房间拐进电梯间,几分钟后等到上行的电梯。电梯门一开,里面站了个齐冬,仿佛大礼从天而降——有些刺鼻的酒味快要溢出电梯,脸红的一看就知道至一点没少喝,眼睛里雾蒙蒙,全没有平常聪明又高冷的模样,反而整个人软软的,什么反应都慢一拍,一幅随时可能会被人拐走的样子。
于是宋孟柏就真把人拐进自己房间了。把齐冬放在沙发后,他就像没骨一样摊在了那里,宋孟柏看着无奈地直摇头,一边转身泡了杯茶想要给人醒醒酒。可齐冬却小孩子脾气不愿意喝,急得宋孟柏就差对嘴喂了。
“你怎么喝这么多?”宋孟柏絮叨念着,果然也不会得到醉汉的回复,他又拿毛巾投了热水给人擦脸,可那迷糊的状态看上去好像也并没有好上多少。宋孟柏无奈,只好先把人放在那里自己先去洗了个澡。等披着浴巾从浴室出来,就看齐冬又换了另一种状态——他好像打开了话唠开关,嘟嘟囔囔,宋孟柏支棱起耳朵费了好半天劲才听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