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初问这话的时候,显然内心十分纠结煎熬。方士们向来崇尚尊师重道,怀疑违逆师尊乃大不敬,就连想想都不可以。

    但他亲眼所见这些,再加上原本就有的怀疑,实在无法视而不见。

    祝鹤澜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你师父的咒符力度之强我前所未见。它能将秽气彻底封死,无限压缩,就如同□□制作的道理,在很狭小的地方塞入太多随时会引燃的东西,到最后只要一点点的触发就可能引发爆炸。”

    重六见缘初满面的纠结痛苦,不大忍心,便出言劝道,“你也别想太多,说不定你师父也不知道会这样啊?”

    缘初努力收起自己胸中翻腾的不安和蚀骨的内疚,强打精神说,“现在我们怎么办?这些镇民真的没救了吗?毕竟……这都是我的错。”

    本是抱着济世救人的崇高理想,对师尊的谆谆教诲谨遵奉行,却反而造下如此重业,害了这么多无辜生灵。重六难以想象,如果他在缘初的位置,心里得有多么煎熬。

    祝鹤澜道,“我们要逃出去不难,但这么多虹,不能置之不理。这些镇民怕是早已死去,我知道你心里过不去,但若是能驱赶了这些虹,也算是能让他们安息。”

    缘初的嘴唇有些颤抖,但还是十分克制自己的情绪,用力点了点头。

    掌柜的双手在身后不知做些什么,重六听到了一种类似于老鼠啃食木头的声音。下一瞬,掌柜的双手便自由了,灵巧的手指迅速解了脚踝上的束缚,而后便来帮重六解开绳子。

    重六注意到掌柜的手指尖端似乎长出来了什么东西,解他脚上的绳子的时候,那东西一下就切断了绳结,

    然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却令祝鹤澜稍稍停了动作,机警地抬起头。

    那玄奇变化的污秽色彩制造的阴影中,有东西在蠕动。

    祝鹤澜加快了动作,解开了重六又去解开缘初的束缚。而重六则不安地眯着眼睛,看着那不断晃动的阴影。

    有湿漉漉的东西相互摩擦的声音,还有在地上拖行的声音……

    有东西在爬过来……

    “东家……你看……”

    祝鹤澜抬起头,顺着重六用手指指的方向看过去。

    咯吱……咯吱……咯吱……

    一道扭曲的、仿佛被掐着脖子发出的古怪声音在寂静的地窖中响起,那黑影的面貌在无处不在的虹的光晕中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