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我并不是那种对人的容貌过目不忘的人,我的记性虽然没像闷油瓶那么差,但也不能说对认人有什么天赋。三叔在的时候,他的那些伙计我都认不全,现在虽然认了个全,也都是自己暗地了下了死功夫记的。

    但是对于这个人,我确实记忆深刻,尽管这个人换了衣服、换了发型,但是那种笑容却让我一下子想起了与他有关的场景。我上一次看到他的时间离现在并不久,在图书馆里,他先我一步拿了那本书,他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个刚步入社会的学生,但是让我特别在意的是,在他的身上有股奇怪的气味。

    我的鼻子是出了名的差,但是那种气味却不像是用鼻子闻到的,而像是气味渗入到了灵魂里,让我想起了墨脱洁白的雪,那里的寺庙,风中飘着的彩带,极其那仿佛混迹到了灵魂里般的香火与圣洁的味道。我有一瞬间觉得是寺庙的香火气味,而那香味中又带着仿佛媚珠般的冷香,让我瞬间从那高原清冷的气息里跌到了这地下的洞穴里。

    这个年轻人看着我笑,黯淡的烛火静静地燃烧并照亮周围一个狭窄的范围,我看到他笑眼里有绿色的光芒流转,这才发现他的瞳孔颜色极淡,在昏暗的光线下,竟然隐隐闪烁着绿色的幽光,更显得这个人神秘莫测。

    我忽然想,我现在该不是正在经历什么幻觉吧!

    我防备地瞪了他两眼,仔细回想自己在盗洞的通道里所经历的一切,试图找出我是在什么时候中的招。对于中幻觉这种事情,其实我是很有经验的,一来我对青铜铃铛这样的高档幻觉制造机已经有部分抵抗力了,二来在我使用费洛蒙的这些时间里,我对幻觉的判断能力已经有长足的进步了。

    我知道一般性低阶段的幻觉已经奈何不了我了,如果我中了幻觉,这一定是高阶的。之前我在那座藏书楼里就中过狐狸的幻术,那么现在很有可能就是我又被那些狐狸给暗算了,它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我觉得很有可能是气味,让我进入了幻境里。

    中了幻觉的时候,本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幻境里,但是如果能够仔细分析,就会发现很多地方都不合理。我仔细回想整个事情,试图找出最不合理地方,根据我的经验,幻觉里最不合理的地方很明显,但是身在幻境里的时候却又会觉得那非常合理。

    我想我现在的情况八成很危险,如果不能快速从幻觉里醒转,我很可能面临一些危险,甚至是危急生命的。在经历幻觉的时候,在幻境里受的伤虽然是假的,但是如果当自己坚信那是真的话,那些虚假的伤口也会是真正致命的,我必须要冷静下来,找出破绽,这种幻觉不是自己身体受到痛觉就能消失的,相反,幻境里受的伤很可能会真正要了我的命。

    最不可能的事情……大概就是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吧。

    那个年轻人的笑容仍然有点轻佻,却又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轻松,好像这里就是个普通的公园,与我在这里不期而遇。他看我不说话,主动起了个头:“我觉得你想要砍我。”

    我也露出个笑容,手里的大白狗腿扬了扬:“怎么会呢,我又不会杀人的。”

    那人的看了一眼我的大白狗腿,笑容变得有点僵硬,他朝我举了举手,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似乎在安抚我的情绪:“这样,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好不好?问完以后,你把刀收起来,怎么样?”

    我看着他,脑中飞速地转动,显然如果我问他你叫什么,或者你几岁甚至是你家住哪里这种问题都没有太大的意义,或者我问他你是怎么进来的,他可以说是走进来的,要不就是指着通道说从这里走进来的——这也是答案,我拿他没有办法。

    我沉默了一会问:“你是什么身份?”这个问题回答的范围会广一点,如果他只说名字的话,我倒是可以要求他把答案补充完整,这样依然在这第一个问题里。

    他眨眨眼睛,摸了一下染成墨绿的头发,那略长的头发在幽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妖异的光芒,他道:“我姓胡,单名一个璃,山东人氏,身高一八五,体重……”

    我忍不住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瞪着他。

    他笑了一下:“我的身份暂时不方便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