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长长宽宽的闪电划破了整个夜空,使所有的建筑物和人都被照亮了有一秒钟。∽↗∽↗,接着,就是一响暴烈的雷声,它几乎要把整个的宇宙震碎了似的。沉重的飚急的大雨点和了风漩,竟如拧在一起的一条条残酷的鞭子,从天空凶猛地抽打下来。
雨季虽然还未真正来到,可也不是就不下雨,只是没有连绵不停而已。而这场大雨,使清军攻剿的步伐不得不停了下来。
“这仗没法打了!”湖北新军第二十九标第一营管带俞锐志一头扎进屋内,未脱雨衣便大声抱怨起来。
标统张景良皱着眉头横了部下一眼,继续研究着桌上的地图,手指在上面缓缓移动。
俞锐志挂好雨衣,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下,看了看张景良,开口说道:“大人,标下不是畏死怯战,而是这仗没这么打的。”
“那该怎么打?”张景良头也没抬,哼了一声,反问道。
俞锐志用力地咽了口唾沫,忿忿地说道:“若是咱们新军两个标一同行动,不敢说能击败乱党吧,可也不致于这么疲于奔命啊!您看看那些巡防营、巡防队,简直是畏敌如虎。不敢分兵,不敢急进,不敢离咱们太远。这弄得堵截不是堵截,围剿不是围剿,处处是漏洞,任乱党来去自如,何时能获得胜利?”
张景良抬起头,吐出一口长气,沉声说道:“凭巡防营的战斗力,分兵、急进都很冒险。一旦被乱党伏击、围攻,他们是顶不住的,徒然给乱党增加缴获。”
“可这样怎么能与乱党开战?”俞锐志往椅子里重重一靠,“自调来滇桂,堂堂正正的战斗没打,士兵伤病已有数百。要是这样下去,早晚把咱们拖垮。”
“这个拖字用得好。”张景良轻轻一拍桌子,“乱党打的正是这个主意,才不与咱们堂堂正正地作战。但对上巡防营就不同了。乱党是避强击弱,寻找机会专拣软杮子捏。巡防营再不济,也是拿着枪的,和咱们离得近。乱党也就不敢轻易行动。若是只剩下咱们,尽管战力强,恐怕乱党也要下手了。”
“大人,您是说咱们与巡防营这帮累赘在一起,是靠着人多势众才能维持到现在?”俞锐志脸上的肉动了动。似乎想笑又忍住了。
“你低估了乱党的实力,也被他们避战的假象迷惑了。”张景良瞪了俞锐志一眼,郑重地说道:“就算乱党与咱们打一场堂堂正正的战斗,胜败亦在两可之间。你以为乱党不堪一击,你以为咱们就稳操胜算吗?别忘了,咱们湖北新军已经阵亡了多少官兵?能攻下南宁,乱党又岂是江湖草寇可比?”
俞锐志眨巴着眼睛,这一番话让他不得不认真思考,神情也慢慢严肃起来,但还是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乱党摆出避战的架势。所谋为何?”
张景良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几个月过去了,你看看咱们湖北新军,两个标被分开,官兵伤病减员近一成,东奔西跑,新锐之师已是疲弊之旅。所以,我刚刚才说与巡防营在一起是好事。如果我军孤立,你以为乱党不会集师来攻吗?我看很危险。”
“官军是攻剿乱党吧,怎么听起来倒象是”俞锐志的手在空中划了几圈。一下子想不出合适的字眼来形容。
“官军正在被乱党牵着鼻子走。”张景良嘿然出声,“他们先暂避与我军正面作战,却专挑巡防营这样的旧军来打。一边打,一边扩充人马。一边训练士兵,一边还拖着咱们疲累不堪。等到他们觉得胜券在握了,便”他停下话语,做了个下劈的手势。
俞锐志轻轻点头,似有所悟。好半晌,才沉声说道:“大人这一番分析。标下可就全明白了。乱党果然狡诈,所谋既深且毒啊!”
“虽知其计,却难有破解之道。”张景良有些愁闷地叹息,“上面是纸上谈兵,咱们是疲于奔命。若都是新军,也还好办,该堵则堵,该追则追,分兵合击,将乱党逼退或者围而歼之。可惜只有咱们这两标能战之兵,余者聚在一起只能自保,却难委以重任,只能任乱党东杀西闯。”
“是啊!”俞锐志点头称是,“虽然人多势众令乱党退避,但堵又堵不住,追又担心孤军深入,跟在乱党后面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