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曹帮被船帮灭了,赌檔也没了,他流落街头一段时间,直到在码头边遇到了在赌檔常叫他跑腿的苦力头头狗哥,就开始做着船运卸货搬工。有回闲暇时跑去找李奖,李奖说他不想学木匠了,就跟着他一起去搬货。

    每年秋粮收完,宁远镖局都要跟着官兵运粮到陕西,这时就需要大量劳力,码头工人是当然人选,秦超跟着走了两次后就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好的工作,只要牵牵驴子推推车,一天管两顿、一干一稀,只是多走点路而已。秦超眼力好,嘴巴甜,跟趟子手混久多少打听出镖局的一些事情,更是有事没事往镖局跑,只要有活不管能不能成,先上供奉,又让他跟了几次镖,心思更是活络。

    李奖左右手各提了一张凳子走到过来。”刚刚健雄哥抓到两个偷懒的杂役,罚他们酒席不让上桌,两个位子我们顶上。”笑得脸上的麻子都好像涨开了

    “健雄哥现在是镖头,其他镖头都不在,总镖头以下就他最大,他说让谁吃就让谁吃,早叫你安心了!”秦超提起桶将统上剩余的水泼出。

    “我就怕健雄哥只是说说!”李奖嘴上嘟囔,不敢说得太大声。

    秦超、李奖是同个村子的,两人同岁自穿开裆裤就玩在一起,李姓在村子里是大姓,六岁李奖进了私塾蒙学,秦超被他爹送去地主家放羊。秦超每天天亮时到地主家赶着羊去十几里外的山坡放牧,天色昏暗前回来;李奖每天天亮到私塾念书,晚上点着蜡烛练字。隔年村里闹天花,私塾停课李奖也得了病,秦超依旧每天放羊,李奖痊愈后换来了一脸麻子,私塾还在停课,便每天跟着秦超一起放羊。私塾开课李奖上了两天又跑去跟秦超放羊,没过几天他爹提着藤条找到他,一顿狠狠地抽打,李奖放声大哭喊着:”蒙师说皇帝不喜欢麻子!”

    他爹问:”不读书你要干啥!”他说:”跟秦超一起放羊!”他爹气问:”放羊!放羊!那你长大还能干啥事呢?”他说:”跟秦超一起放羊!”他爹更气问:”你就不用娶媳妇生儿子吗?就只会放羊!”他说:”带着媳妇儿子跟秦超一起放羊!”他爹叹气自此便不管,由着他跟秦超一起放羊,除了小麦收割时要他回去帮一下忙。两人十一岁时,地主把放羊的事给了家里长工的侄子,这才终结两人的放羊生涯。

    秦超看看李奖,这几年跟着自己也没少吃过苦,于是将心中所想的告诉他,李奖无所谓的回说:”你说好就好,能进镖局自然最好。”

    这时赵鸿洲、钱老镖头、林健雄已在镖局大门开始迎宾,宾客陆续抵达,一番客套后,迎进大厅,没多久宾客到齐,宴席即将开始。

    秦超、李奖先跟着其他杂役先把大厅三桌的菜上齐,接着将练武场上三桌的菜也摆上,拿着借来的碗筷回到位子。趟子手跟杂役们端着碗筷各自盯着桌上属意盘中菜,只等大厅中的人开动,就能放开大吃。大厅跟练武场桌上的菜色是不一样的,大厅的菜更为精致,练武场上的菜大部分是肉菜,量多色浓,够味管饱。

    厅中传来赵鸿洲一声”干!”众人极有默契的齐齐伸箸,李奖抢了一大块红烧肉囫囵的塞嘴里,又夹了肥鸭腿搁碗里,筷子递向烧鸡时被人顶了一下,手腕一转顺手叉了一块羊肉再放碗中。秦超盯上的是两道做工跟用料稍好点的鱼片跟肚片,死命跟这两道菜较劲。众人举箸交错,没一会儿桌上的菜就少了一大半。这时才有人打开边上坛子的酒,招呼着喝酒。

    大厅中,主桌十二人除了镇南镖局以外的镖局总镖头都到齐,赵鸿洲热情的招呼吃菜喝酒。都是同行平时往来就多,也不拘束,举个箸喝个酒,席间甚是热络;次席钱老镖头坐主位,众人纷纷起身向其恭贺,你一言我一语起哄着闹个不休,钱老镖头酒到杯干已是喝得满脸通红;林健雄坐第三桌,他本不擅长交际,加上以前没主导过这种场面,也不知要说什么来热场,只能逐个敬酒,杯沾唇及止,席间稍嫌冷清。

    “今天上午林记的林老板来过镖局!”赵鸿洲微笑淡淡的说出。

    “是不是说要转一半的镖给你?你镖局能吃得下吗?”旁边的长程镖局总镖头徐清问。

    众总镖头听到都停下动作,转头看着赵鸿洲。

    “我没答应但是也没把话说死,所以我想再看看……”

    “还看什么?我说老赵你就是瞻前顾后,这种好事要是找上我,立马接下!”远洋镖局总镖头范康插口说道。

    虎威镖局总镖头林志鹏笑咧咧骂道:”老范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当初林记钱庄第一个找我过去,镇南镖局的风声正好传出来,我拖了两天就不去,第三天林老板直接找上我那里,要保的镖是啥我也不敢问,只怕他说出就是那货,那真是接也不对不接也不对,镇南老林奶奶个腿不是疯了就是傻了,走暗镖神不知鬼不觉的,偏偏不接还走漏消息,我是眼馋林记的生意,可是现在我反而不方便出面了。”

    蓝旗镖头总镖头杨士贤点头附和:”我跟虎威老林的想法是一样的。”其余几家镖局总镖头纷纷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