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着胆子碎碎念着,话一说完,对上秦尔的视线,钱途亮又秒怂了。缩了缩脖子,他下意识地就要往后躲,那双光亮的眼却紧追着,目光柔柔,似暖暖的温泉水,裹着他的身子,把他捂得暖融融的。

    高个少年就这么晕乎乎地蹲在轮椅前,双眼迷蒙地趴在突兀的双膝上,那模样,像极了撒娇乞怜的大型犬。

    被束带缚着,秦尔的活动范围实在有限。双肘架着轮椅扶手,双肩前耸,双臂前挪,他尽可能地朝前倾着,想和他的狗狗靠得近一些,再近一些。

    微凉的鼻尖碰上高挺的鼻梁骨,两双眸近得只能装下彼此。被酒气熏得迟钝的鼻腔倏地钻进了一股清新的薄荷香,钱途亮微微发红的鼻尖被轻巧地触了一下。

    双腿一软,钱途亮本就乱糟糟的大脑瞬间宕机。微张着嘴,他又傻愣愣地跌回了地上。

    不太舒适地窝在轮椅里,秦尔还保持着脖颈前伸的姿势,居高临下地望着钱途亮。那张又软又凉的心形唇一张一合,声音低沉,难掩笑意。

    一字一顿,格外清晰。

    秦尔说,

    “亮仔,早恋的感觉怎么样?”

    在十七周岁的最后一个晚上,在二十三点五十八分,钱途亮终于赶上了早恋的末班车。

    直到冷冰冰的水从淋浴喷头中洒出来,直接浇在头顶,钱途亮才如梦初醒地打了个寒战。

    刚刚秦尔是给他答案了吗?是给了他最期待、最渴望的那一个答案吗?

    刚刚秦尔是吻了他的鼻尖吗?是他最期待、最渴望的那一个吻吗?

    冷水不断地浇着,冲刷着体内残留的酒气,寒意刺激着大脑,赶走了最后一丝混沌。脖颈后仰,避开水流,钱途亮睁开双眸,抬起手臂,指尖颤颤地摸上鼻尖。绵绵的水流也带着微凉的温度,却不似双唇的柔软。小心翼翼地戳着,钱途亮反复模拟着那次短暂触碰的力度。

    挤了满满一泵的洗发露,揉搓着打出一团泡泡,双掌迅速地移至发间胡乱涂抹着,钱途亮只恨自己没有第二双手,不能同时清理身子。

    仿佛只要慢一秒,刚才发生的种种就会被改变。钱途亮此时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心里揣着一个人,心脏又重又快地在胸腔里蹦着、撞着,分开不过五分钟,思念又杂草一般地从钱途亮的心室内冒出来,挠得他浑身不适。

    身上的酒气似乎都被冲散了,脸颊也不再灼热,钱途亮抬着臂嗅了嗅,确认身上只有沐浴乳留下的淡淡柑橘香,才关上了水阀。

    浴巾是秦尔的,睡衣是秦尔的,连裤裤都是秦尔的。

    大约十分钟前,秦尔还郑重其事地同他保证,这条裤裤从未被穿过,只在买回来的那天被剪去商标过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