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依旧帮叶妩补课。时间临近叶妩的期末,她的功课更加要抓紧。这天补习完毕,顾轻舟走过甬道回到平野四郎府邸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尚未走近,她就闻到了玫瑰的清香。蔡长亭站在不远处。“夜风这样暖,月色也不错,去园子里散散步,如何?”蔡长亭上前,裹挟了满身的琼华,眼睛似冰魄般。他看着顾轻舟。顾轻舟笑道:“散散步倒也不错。我跟阿妩念书,头昏脑涨的。只是,我怕阿蘅吃醋,她若是打我,我又不能不还手,到时候惹得夫人不开心”蔡长亭就笑起来。他的笑容轻盈,问顾轻舟:“阿蔷,你从未吃过亏。”顾轻舟道:“我是占了小便宜吃了大亏。若是不吃亏,我何必放弃原本的生活,跟着你到太原府呢?”蔡长亭脚步微停,看着她。他从顾轻舟的眸光中,看到了轻柔的笑意。她有种胜利者的高姿态。蔡长亭心中微顿。他沉默着,没有继续接顾轻舟的话。两个人还真去散步了,顾轻舟穿着中袖衣衫,她怕树枝挂到了手,故而拢着胳膊,将披肩围在肩头。蔡长亭似乎有很多的话,却🔘🀺🁺又不知该如何启齿。“阿蔷,我很想跟你做朋友。”蔡长亭道,“我知道这很难,也知道需要诚意。”顾轻舟道:“我更想拥有朋友的,但是我怕跟你做朋友。”“我?”“对,你蔡长亭那般精明擅长算计,我害怕你背后捅刀。”顾轻舟笑道。蔡长亭呼吸微凛。他轻轻吸了口气,温热的空气进入了肺里。蔡长亭知道,顾轻舟从未相信过他。哪怕是此刻,她笑容款款,甚至顺着蔡长亭的话说,可她的戒备甚至嘲弄,蔡长亭看得出来。顾轻舟嘲弄别人,不会用恶语相对,她会顺着蔡长亭的话,说一些不可能的要求。“阿蔷,我们真没必要彼此戒备。”蔡长亭继续道。顾轻舟颔首:“我也觉得。”“那么,我们和好,如何?”蔡长亭道,“我会帮你一个忙,只要你提出要求来。”他想要表达他的善意。蔡长亭孜孜不倦的想要靠近顾轻舟。哪怕是利用,他也想顾轻舟心甘情愿被他利用。顾轻舟每次看到他,那张漂亮至极的脸,心中都会感叹:长得漂亮真是好事,因为一张脸就能省下大半的力气。“可以啊。”顾轻舟道,“你将来是我的姐夫,我们理应是至亲。”绕过了花坛,顾轻舟道,“夜深了,我先回房了,从这里有条小路。”蔡长亭就送她,沿着小路回到了她自己的院子。看着顾轻舟进屋,蔡长亭折身回来,准备回房。走到了自己的后院,蔡长亭看到一个身影,立在纤竹之下。她身段婀娜,神态慵懒。“阿蘅?”蔡长亭没想到,这么晚她还等着他。阿蘅轻轻嗯了声。蔡长亭打开了院门,阿蘅跟着他进了屋子。他给她倒茶。“失败了,是不是?”阿蘅问他,“你的计划,是不是失败了?”蔡长亭握住白瓷茶杯的手略微收紧,匀亭手指白净,骨节分明。他沉吟了一瞬,才把茶杯递给了阿蘅。阿蘅接在手里,捧着不喝。“还没有。”蔡长亭道,“夫人说了,会再给我一次机会。”阿蘅轻轻抿了一口茶。她那双眼帘略微低垂,就有了点娇媚的姿态。她和平野夫人很像,媚态浓郁,随意一个表情,都能勾人魂魄。蔡长亭从小看惯了,习以为常。“你别管了。”阿蘅道,“这件事,原本就跟你没关系。就算我不嫁给叶骁元,我也可能嫁给其他人。长亭,我并不喜欢你,对你没有男女之情,这点你一直知道,为何不接受?”蔡长亭眼底就浮动几分情绪,亦有几分痛色。他慢慢叹了口气。“我的事,你就别管了。”阿蘅道,“我一直躲在后面,额娘还以为我不如顾轻舟。”在私下里,她很少叫“阿蔷”这个名字,仍是称呼顾轻舟,只有当着顾轻舟的面或者平野夫人的面,她才会叫阿蔷。她很早就知道自己有个妹妹,也以为自己会喜欢她。可见到了顾轻舟,她很失望。面对顾轻舟时,她也始终难以产生姊妹感情。顾轻舟亦然。女人的感觉很敏锐,到底是不是一类人,第一眼就能区分。阿蘅和顾轻舟都清🝇🉆楚,她们不算同类。“阿蘅,你别跟夫人作对。”蔡长亭立马道。一旦打乱了夫人的计划,夫人可能会惩罚阿蘅。“我没有跟她作对,那是我的额娘,我比你更爱她。”阿蘅道,“可是,额娘糊涂了,亲情不仅是生育之恩,还有养育之恩。额娘没有养过顾轻舟,顾轻舟跟她毫无感情的,额娘却对她寄予厚望,实在太可笑了。”蔡长亭心中略有惊讶,再次道:“阿蘅,别轻举妄动。答应我。”阿蘅不说话。蔡长亭一下子就握紧了她的手:“阿蘅!”阿蘅甩开了他的手,道:“长亭,你已经长大了,别像个孩子似的黏着我。很晚了,睡觉吧。”蔡长亭却站起身,追到了门口:“阿蘅,如果你想对付顾轻舟,我们可以合谋。”“我对付她干嘛,那是我亲妹妹!”阿蘅道。蔡长亭就知道,阿蘅绝不会跟他商量的,她不想把蔡长亭也拉下水。“放心吧。”阿蘅走了几步,回过头,冲蔡长亭露出一个微笑,“晚安长亭,你永远不会失去我的。”蔡长亭展颜微笑。只要阿蘅还活着,他就不会失去她。阿蘅比他想象中更加勇敢,更加有谋略。蔡长亭时常会想起自己遇到阿蘅时的样子。那时候,他才五岁。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他跟阿蘅都长大了。在阿蘅眼里,他是小跟班,是下人,她是高高在上的固伦公主,她不会喜欢下人的。蔡长亭想到这些,轻轻捏了捏拳头。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蔡长亭独坐良久。他回味着自己和阿蘅的过去。曾经那么漫长的岁月里,阿蘅是他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