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南中国海平静无波,原本强劲的北风在过了北回归线后也因为受到热带云团的作用而消弱了威力。此时,一队掠过珊瑚岛的舰船惊散了正在休憩的海鸟,扑扑棱棱的仿佛是在像这些不速之客提出抗议。

    “真无聊。”轮值的杜虎瞅着蓝天白云发着牢骚。“都二十余日,什么鬼都没见到。”[]

    “好了,别吼了,没见到也就没见到了,总好过前次飞鹰号遇到风浪吧。”一旁以领队身份充任日光号船长的贺天没好声没好气的劝诫着。“就你这耐心,等乙卯生都捞到领队了,你也做不成船长,到时候看你羞且不羞。”

    “做不成领队就一定当不上船长?”杜虎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陈一他们三个到现在不还是班长嘛,可谁又能让他们把飞鹰、飞龙、骑士三舰给交出来?”

    “就你这怂样,能跟三杰比?那可是特例,他们三个是总领亲口关照两年不能晋升官衔的,所以才委屈以班长的身份领船长一职。”贺天显然对这位同年没有办法,所以只能随他去了。“你且看好了,等两年一过,他们指日就上去了。”

    杜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上去才好,上去了不久把位置给腾出来了吗?”

    “腾出来?你想得倒美,”贺天递给他一杯茶,这是他们前前次的战利品,一艘八百料的广船中运往巴达维亚的商品,结果被贺天他们以资敌为由连人带船给抓回了台湾,按照郑克臧制定的规则,贺天以中层指挥官的身份分得了这些。“余可是听说总领有计划以新的建制编组远航营,到时候就没有队长、营官了,就只有船长、统领和提督的区别,而且后两者必须是建船长的,你说总领这样重视一船之长,谁还会把船长让出来给你做?”

    “总领真有这个意思?”杜虎重视起来了,以至于没有注意茶的温度,一下子被烫伤了嘴。“我呸,呸,小天,你是不是想烫死俺,还少一个对手啊。”杜虎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贺天已经懒得跟他计较了。“可眼下远航营的船就那么几艘,那后来的人不都得熬着?”

    “你说得没错,就是都得熬着。”贺天扳着手指数着。“麻英必然是霸着新建的飞天号的,飞鹰、飞龙、骑士也是三杰的,余也不可能把日光号让出来,所以,只能等出一艘新船,委一名船长,如此总领也好优中选优。”

    “那俺岂不是没有希望了。”杜虎一阵泄气,远航营中比他出色的多了去了,真要如贺天所言的,那他可真的要落到乙卯生的后面去了。“俺怎么这么命苦啊,”杜虎嘟嘟囔囔着。“好不容易资历上去了”

    “别在那干嚎了,想当船长,可以啊,回台江队好了,要不去琉球营也成。”贺天故意刺激着杜虎。“常天远可是整天盼着有人能顶他的位置呢,巩天也说不定不想当他的副营官呢,你过去保不齐就连升三级了。”

    “那种船长谁愿意去当啊。”杜虎手一挥,然而马上脸色一变。“这事可保不齐啊,”他这话说得很突兀,贺天也被他搞糊涂了。“真的有可能,没错,下一艘船不是巩天就是常天远的,总领一定是这个心思,要把人流转起来,才能让咱们彼此相争。”

    贺天眉头一挑,杜虎说得还真有些道理,不过他已经是船长了,即便常天远和巩天到了远航营,也不见得会威胁到他的地位,因此他一脸轻松的说到:“来就来嘛,不争上一争,怎么能显出谁有能耐,是谁饭桶来着。”

    “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当了船长,就看着”

    杜虎还想说什么,突然头顶上的了望哨传来报告的吼声:“骑士号发来旗号,前方,夹板大船一艘,佛郎机人,船型未知,八千料以上。”

    两人悚然而惊,别说八千料以上了,全队四艘战船加起来总的荷载也没有八千料,因此这可以说是整个远航营遇到的最大的威胁了,不过佛郎机人跟明郑之间并非敌对的关系,到底会不会打,还有待主帅的决定。

    “快,向后方飞龙、飞天发信号,询问该如何应对。”贺天不敢怠慢,马上命令着。“本船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

    不管是当值还是休息的,得到命令之后都拼命的跑动起来,先是捆扎甲板和隔舱内容易移动的东西,随即清理各种容易在炮击中形成次伤害的小件物品,接着把装这防火的海砂的木桶推上甲板、置在炮仓中,然后将成桶、成箱的火药、弹丸依次放在两舷合计六门的三寸(6磅)炮边上---不过炮门并没有打开,这是因为纵帆船抢风航行,浪头溅得比较高,在战前打开会导致海水渗入,从而污损火药。

    正在全体船员忙碌的时候,前方的进一步探查结果就传了过来:“骑士号确认,佛郎机船,约八千料,克拉克船型,单舷炮门十一,另上甲板有数位佛郎机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