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的夜风很大,吹得那纸灯笼飘摇无依,烛火也跟着晃,照得人的影子忽大忽小。

    贾明华此刻脑海里浮现出许多鬼怪形象,譬如水井内的一团长发、扮作美人生吃人心的画皮,还有什么林间的诡异哭声,废弃宫室内玩耍的小孩。

    她摸摸自己的手臂,虽然隔着衣服,也觉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江澜仿佛晃灯笼的不是自己,体贴道,“你要是怕了,就站得离我近些。”

    贾明华假笑,“我又不傻,你故意吓我,我还能如你的愿?”

    “世人总是这样善变,方才还说要护着我不叫人抢走,如今我不过小小心愿,你也不肯从我。”江澜轻轻叹了口气。

    “我与三哥打个赌吧。”贾明华打断他,明眸璀璨如落了星子,似是无意似是认真,“你我之间,谁不知道谁呢?这样来回也不过白费时间。帝都作枰,许家为局,谁输了,谁先说。”

    江澜停住脚步,侧首看她,眉眼在灯下明明灭灭,“这一局,我押许将军胜。”

    贾明华与他对视片刻,笑道,“早知三哥对许将军与许家不同,那你可得把许将军护好了,莫要空使英雄泪满襟。”

    “你早对此不满了是么?”

    “我若讨厌一个人,莫说她的哥哥,连着她们家廊下的鹦哥儿都恨不得立时打死。”贾明华语气了带了几分嘲讽,“不似三哥,公私分明,心胸宽广。”

    江澜摇头,“最终让我下决定的,是你要相助太子。皎皎,我若喜欢一个人,连着她身边养的狗、伺候的丫头都恨不得拖出去扔了,除了我再无人能近她的身。”

    “啧啧。”贾明华咋舌,贾赦做来跟个流氓似的,她学来却是俏皮可爱,“那往后三哥的媳妇儿可是累得狠。”

    江澜笑着重新领路,问她道,“真不怕吗?”

    贾明华眯起眼打量着黑漆漆的道路两旁,“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就算她真敲了,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江澜不免又要叹气,怎么就不能和旁的姑娘似的,遇事就羞答答地哭一哭,嘤嘤嘤得要往人家怀里倒。

    贾明华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怕,还特意给江澜讲了个无头鬼的故事,趁着周围的气氛,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抑扬顿挫,说到紧张的地方,还要贴在江澜耳边学着无头鬼沙哑的声音。

    她心想自己哪日不做郡主,去当个女先儿说书只怕也能赚得彭满钵满。

    她说得认真,江澜听得恍惚,耳朵被她的气息吹得发痒,渐渐开始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