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灵巧地穿越在人群中,她轻功精妙,自命排得上武林前十,只是今日行人委实多了一些,再高妙的步伐也无法全然施展。

    是她托大了,她不该再去招惹他,毕竟他们之间的前尘旧事让人心梗,她不仅该放下,还应当远远离开他,避到天涯海角去才好。

    自己离开得这么突然,都没来得及跟沈渊打个招呼,沈渊这傻子,千万别出什么岔子。阿妍一边想着乱七八糟的事,一边在夜空中逐风疾行,真要想跑脱,飞檐走壁是个好法子,可今天偏偏是花灯节,谁家屋檐没点了数个花灯,照得京城耀如白日,让一切黑暗无所遁形。她要是上房踩瓦,恐怕没走两步,围观的人群能跟出一里地。

    前头的巷子转过去便是沈府了,虽说不是自家,但到底是姨母家,深夜拜访算作叨扰,希望姨母不会怪罪。

    阿妍拧腰闪入暗巷,这一段寂静得很,光照不到的地方,夜色格外粘稠,她屏住呼吸,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身后有风声,像是缀了什么人。

    她纵身跃出几步,始终觉得那并非自己的误判,是有尾巴跟上了她。是他的暗卫吗?不愧是禁军出身,能悄无声息地跟着她跑出二里地,这跟踪术算得上精湛。

    还是趁现在解决吧,总不能带去姨母家里,少女抖腕,一截雪亮从她袖中探出,她以两指夹住,旋踵揉身对着身后的暗影刺去。阿妍算得上是刺客型,招式看似绵软然而内蕴醇厚,绝非大开大合,但拼的就是出其不意,灵巧得如同穿花蝴蝶,偏偏从眼锋到刀尖都被沁入凛冽的杀意。

    她自信这招绝不会落空,她自信身后那人全无防备,然而她手中尖锐的峨眉刺却被扎扎实实地格挡住,阿妍心中一凛,手腕利落翻转,顺势缠上那人胳膊,朝着咽喉处狠狠刺下。

    “你我之间,好歹也算得上三年情分,需得上杀招吗?”男人语调低沉,隐含叹息,手中动作却毫不含糊,稳稳制住那尖锥。

    怎么是他!他身手怎么可能精进到这个地步?他的一身功夫不是被师傅废掉了吗?!

    阿妍心中巨震,行武本就讲究一个人随心走,她心神虚晃,招式也生出僵滞,在过招中转瞬便落了下风。

    局势一变,她立时有了判断:不行打不过,还是得跑,虽说跑可能也来不及了。

    少女避开他的掌风,瞅准光亮处就要急遁,可对方也看出她的打算。阿妍只觉得霸道罡风罩面,像是一张巨网盖来,而她被困在这方寸之间闪躲不及,那人的掌风落在自己的腰间,从落点处泛开酸麻,倏而席卷四肢百何,让她只想蜷缩成一团。

    可躲是躲不过的,她还是落入一个怀抱里,这怀抱陌生的很,温度虽熟悉,味道却刺鼻,是宫廷最常见的龙涎香。

    阿妍急得想落泪:“城靖哥哥,你放过我吧。”

    先前那卫公子,也就是本朝五皇子李城靖此刻却没有答话,他紧紧环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发顶轻柔地摩挲。

    阴云散开,皓月露出一隙,自他们头顶洒下月光,在地上为他们留了一截影。明明是双人,那影落在那地上,却是越来越薄,像是要融成一个。

    柔软如奶猫的啜音被细致地吻去,不多时只留下让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月亮高悬天上,做了这秘密的唯一见证,饶是月亮历过千载,此刻也被这意乱情迷的男女羞得躲入乌云。

    “烟烟,先前你有句话说对了,”他的呼吸仍有些急促,但语调多了份慵懒,是餍足后的散漫,男人平复了呼吸,才贴在她耳边慢慢说完,“是我见不得你。”